深秋的午后，忙活一天劳作的渔民打鱼归来，修妖宗外门弟子陆续下山朝家走的时候，在家烧火收拾厨房准备晚餐的妇人们，见到了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。
    他们当时觉得眼前这个应该不是人，是个怪物，只有怪物才有这样的长相。肿的发胀像西瓜一样的脑袋，头顶盘旋数不清的野蜂。
    怪物跑的飞快，边跑边哭边骂，听不清嘴里骂的什么，因为他的嘴好似肉肠挂在脸上。哪怕这样，肩膀上还扛着一个足有磨盘大的蜂巢，不舍得丢弃。
    许坏没想到禁区中的野蜂如此凶悍，不要命的往他身上蛰，而且宁愿拼着损伤身体，都要追出禁区。
    要不是危机之时，强烈呼唤常无牙吞食掉大部分，恐怕早死在这群野蜂的毒针下。想到这里，许坏就认为被坑了，什么死不了，他根本就是骗我。
    每个人少年时，都有过上山掏蜂蜜的冲动，但能付出行动的少之又少，特别是被蛰后的烧热疼痒。
    “你说这混蛋玩意，都多大了，还跟小孩子一样，就不能有点长进？”许父看着面目全非的儿子，好悬气乐了。
    “那你还笑，快点拿醋过来，摊上你这个不着调的爹，坏儿也算倒霉。”许母忙活安置许坏躺好，忙用扇子扇风。
    此时的肿胀已经消除不少，受伤对如今的许坏确实小儿科，不过痒就没办法忍耐。
    “爹娘，没事，一会就消肿了。”许坏努力张开嘴巴，发出轻微的声音。
    “什么没事，已经托人去找你谢叔叔了，这种事可大可小，你说为了吃蜂蜜值得吗？话说你是从哪摘得如此大的蜂巢”？
    一听谢温要来，那谢灵素一定会跟来，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嘲讽，许坏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。
    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，许坏被野蜂蛰成猪头这件事很快就传开，前一天还在讨论他将有可能成为修妖宗最杰出的弟子，地位立刻急转而下，大部分人觉得他脑子不好使。
    不招人背后说闲话，都是凡夫俗子。许坏想了许久，给出可以接受的理由。
    休养几日后，再次入修妖宗，路上看到的目光没有了嫉妒，反而多了些戏谑。
    孔武恢复健康后，实力更进一步，隐隐成为外门第一人，特别是他那双神奇的护臂，真有万夫莫敌的霸道。
    回云平整日陪在孔武身边，充当他练习的对手，二人是飙着膀子前行。
    “谢叔叔，听闻你找我？”许坏来到山顶小屋，躬身对谢温施礼。
    “说实话，叔叔有些看低你了，没想到你进步速度这么快。对了，为何不对飞鸟道人说真话，你信不过他？”谢温正在饮茶，抬头看了一眼许坏，淡淡道。
    许坏笑笑没应答，反而转移话题：“前些日子，与黎护法有过简单的交流，她希望我去秘境，说是给我这次带回来物品的奖励”。
    许坏不是怕谢温是飞鸟道人的人，而是担心飞鸟道人会探听他们二人的对话，那老杂毛神出鬼没。
    “哦？”谢温放下茶碗，手指敲打茶台，似乎想着什么。
    “谢叔叔，是不是有些不妥？”许坏察觉到他有些不对。
    “黎九蒙这些年一直追查真龙道人，她这次又为了什么呢？搞不懂这个女人啊。”谢温摇摇头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    “对，女人本来就是很难搞，太捉摸不定。”许坏大为赞同。
    “出去一趟，真长大了，都明白女人了”？
    许坏脸一红，尴尬笑笑。
    “去一趟秘境也好，对你是造化，不过切记不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，那些都是咱们宗门历代宗主留下的瑰宝，是要传承下去的”。
    许坏对此持有不同意见，既然是宗门的宝物，就应该为宗门做出贡献，收藏起来算什么？哼，远大的抱负从自家开始吧！
    “水性如何？”谢温将许坏带到悬崖边的天池。
    “嗯，还凑合，怎么说都在沧海边长大，应该淹不死。”许坏来过一次，上次还是谢灵素带他过来的，没想到这里会是秘境。
    “天上人间，幻天大陆，秘境虽有，但不多，这里就是咱们修妖宗的秘境，来，进去吧”！
    许坏迅速脱下外衣，穿着短裤就想钻进去。
    “等一下，许坏，你的身上？”谢温怔住了，他看到许坏手臂处的白蛇，也看到许坏身后的青鸾。
    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，难道连我都信不过？”谢温觉得这孩子变了，曾经的单纯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？
    “谢叔叔，我信得过您，可是我有难言之隐。”许坏愣在天池旁，早就把身上有图案的事抛在脑后，这一刻羞愧低下了头。
    “好，你真的长大了，有了自己的主意，不愿与人言，这我不怪你，不过你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呵护。”谢温长袖一挥，愤然离开。
    “等一下，谢叔叔，我说。”许坏不愿他生气，从始至终，谢温对自己一家都非常好，虽然是和父亲有关，但朋友的友情能维持这么久，实属难得。
    谢温停步，转而回头就看到令他难以忘记的一幕。
    许坏身后的翅膀缓慢张开，手臂上的白蛇好似活了过来，在他手上高傲的昂起头来。
    同知？不可能？难道许坏达到半妖了？为什么？数万年来，最快的真龙道人都没有许坏这么快，他是如何做到的。
    “谢叔叔，希望您能替我保密，这些事越少人知道对我越好。”许坏收回翅膀和白蛇，凝重的说道。
    “理由是什么？”谢温叹息，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，少年人不可小觑。
    “飞鸟道人曾经在四兽城杀我一次，我那时的白发您应该见过。”这里是天池，附近没有隐藏的地方，所以许坏决定坦言。
    谢温点了点头，忽而疑惑道：“你就是谢七笑”？
    “是我，我杀了邵华，杀了鬼奴，卸了邵红的甲胄，还把陈七妹贡献给了海中霸主金四郎，所有的一切事都是我做的”。
    这一刻他不再隐瞒，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，一直找不到人诉说，如今不如说的痛快。他手指一动，一张面皮出现掌中，另只手一挥，凭空出现一套盔甲，唯独少了一副手臂。
    “你，你半妖了？”谢温被打击的接二连三，惊得连连后退。
    许坏摇头，轻哼一声：“同知而已，飞鸟道人才是半妖，黎护法怀疑他可能是真龙道人”。
    谢温真的吓到了，突如袭来的信息量让他应接不暇，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，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最卑微的小丑，原来什么都不懂，什么都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