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丫鬟突然攥住她的胳膊，“都是姑娘你害的！若不是你，公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！”
    她害的？
    原主与这个刘旭并无多少交集，不过是几次擦肩而过的偶遇，便一见钟情了？
    “我已嫁为人妇，眼下又能如何？”
    小丫鬟突然跪了下来，“还请姑娘垂怜我家公子！”
    “垂怜？！”凌芸心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地难受，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！让我一个有夫之妇垂怜你家公子，你告诉我，我要如何垂怜！”
    她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情绪激动得难以抑制，可偏偏这小丫鬟固执得很，虽然身体瑟缩着，却仍然坚持道：“姑娘若不答应，我就不起来。”
    “你，你这是在逼我？！”
    凌芸气急了转身就要走，可能是刚刚的动静太大，惊醒了床上的人。
    一只苍白的手撩开床帐，昏暗的烛光映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，原本空洞的丹凤眼突然睁大，下一刻，他挣扎着起身，可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。
    雪白的内衫上，醒目的血痕又扩散了一些。
    凌芸连忙扶起他，刘旭有些受宠若惊，“芸芸！你怎么来了？母亲终于把你请来了吗？哦，对了，我还没自我介绍，我，我叫刘旭。”
    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，见只穿了一身里衣，头发也没束起，连忙躲到一旁的屏风后，局促不安地说道：“抱歉，还请姑娘在外间稍候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    “不必了，我这就要走了，毕竟已经太晚了。”
    “别走啊，芸芸，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，一定要等我。”
    凌芸无奈，只能在外间等候，听到里面传来各种翻找衣服的声音。
    “这件好，还是那件？我戴哪个玉冠更好看？”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凌芸支着头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，刘旭才从里面穿戴好出来。
    “抱歉，让芸芸等了那么久。”
    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，上面绣着银纹，一条嵌着玉石的腰带，看起来很是清雅，与白天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。
    凌芸刚要开口，就被他抢先说道：“芸芸可以陪我去看星星吗？”
    “你受了很重的伤刚刚还在发热，不急于一时的。”
    “我没受伤，真的，你看。”
    为了证明，他双手举平，转了一圈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出走。
    夜寒凉，可刘旭的手却是暖的。
    两人来到一个湖心亭，亭里一张小桌几把小椅，四周挂着纱帐。
    夜空繁星一片，很是璀璨。
    在这样的夜晚，是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。
    “刘公子，你刚刚说，是你母亲请我来……”
    刘旭比她高了一头，从刚才就一直在偏着头看她，和他对上目光时，那嘴角就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，“我拜托母亲邀请过你很多次，这次你能来，我真的很开心。”
    凌芸有些搞不懂，明明是他亲自邀请他们来的，怎么就变成他母亲邀请的了？
    “你……不记得了？是你亲自邀请我的……”
    “是吗？”刘旭的眼里满是茫然，他喃喃地说道：“我常常不记得很多事情，母亲说我病了需要搬来这里静养，可我总想回城里去，那样就能遇见你，哪怕就看一眼也好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在这里住多久了？”
    “住好久了……我只记得出城那天正好有一家嫁女儿，吹锣打鼓很是热闹，我还看见轿子里的新娘子……”
    “哦？新娘子好看吗？”
    他沉默地想了一会儿，突然就捂住头，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，“为什么，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她的脸……我只记得她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，看到那颗痣，我的心跟碎了似的疼……”
    “别想了。”凌芸被他样子吓住，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，好在他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。
    “母亲说，你和萧家的婚事兴许还有变数，只要我能见你一见，当面诉说情意，也许还有转机。”
    刘旭突然就笑了，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孩童，“听说在星空下和心爱的人表白，就能终成眷属。”
    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鎏金发钗，双手捧到她面前，“芸芸，这支发钗是我母亲的传家宝，我要把她送给我最爱的人。”
    凌芸捂住嘴，“可是我……我已经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已经跟他定亲了……可是没关系，只要你一天没有嫁给他，我就还有机会。”
    “芸芸，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，还有那边那颗，你喜欢哪一颗？”
    “芸芸，你为什么这样看我？哦，我可真蠢！”刘旭的脸颊有些红，将攥在手里的发钗插到她发髻里，“芸芸，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
    看着刘旭一脸期盼，凌芸的心里闷闷地难受，他的记忆还停在她出嫁前……
    只有白天的他是正常的。
    凌芸张了张嘴，没能说出什么，可他却慢慢笑了，笑得很灿烂，“芸芸没有拒绝我，我好开心，我就要娶你了，太好了。”
    不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，顺着声音望去，躲在假山石后偷看的小丫鬟已经泣不成声。
    凌芸拉回视线，看着刘旭的眼睛点了点头，“我愿意。”
    “我就知道，你一定会喜欢我的。”刘旭将她抱在怀里，一阵清香的栀子花香浸入肺腑，他的臂膀很温暖，驱散了夜的寒凉。
    凌芸怔愣了一下，便将头靠在他怀里……
    湖心亭对岸，萧奕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。
    他悄悄去了凌芸的房间，不见人影，又找了大半个院子，终于在这里找到了。
    可为什么，她让刘旭抱着？
    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恩爱的样子？
    为什么刘旭送她发钗？
    萧奕摸了摸腰间，掏出一对羊脂白玉镯子，那镯子洁白如雪，不染尘埃，像极了对爱情的忠诚。
    夜风吹动了轻纱，将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朦朦胧胧地笼罩住。
    这一刻，萧奕的心仿佛破了一个缺口，怎么堵也堵不住。
    他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，那笑声随着风就散了，他想将镯子摔得粉碎，却又生生住了手，“还真是下贱的女人，这么好的东西你根本就配不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