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快跑到镜子旁一看，顿时愣在当场。
    镜子里的那张脸竟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，肤如凝脂，黛眉樱唇，衬得眼尾的那颗朱砂痣愈发艳红。
    萧奕刚刚是太激动了吗？
    “小叔……”凌芸走到萧奕身旁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，“你成功了！”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可能是心情还没平复，萧奕低着头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    之前她中毒的时候，他从未在她面前哭过，如今倒是不管不顾起来，似乎是要把所有自责和委屈都哭出来似的。
    “丫头毁容时都没像你这样哭，看看你，挺大的小子，哭起来没完没了的，也不怕人笑话！”
    “你们不懂，我每天都压力好大，生怕因为我学艺不精，毁了嫂子的脸，如今终于成功了，让我好好哭一会儿。”
    这段时间，萧奕很拼，所有时间他都在学，每天就睡二三个辰时，短短几天，人已经累得有些脱形，不光是顶着重重的黑眼圈，整个人都瘦了几圈，脸上的棱角突出，神情都颓败阴郁的。
    “这段时间辛苦小叔了，婆婆我们能在这里多住些几天吗？”
    毒婆瞥了他们一眼，“你们都打扰我老婆子这么多天了，我哪天赶过人？丫头跟我去采药捉虫，让这小子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    从山洞往里走，是一个小机关，里面凿通一条蜿蜒盘曲的小隧道，走不了多久就能走出山壁。
    隧道的入口同样有一个隐蔽的机关来控制。
    “婆婆，这些机关是您布置的吗？”
    “我可没这能耐，这里曾住着一个隐士，那人走后就把这个地方留给我了。”
    “这里确实隐蔽，可婆婆不想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吗？”
    毒婆叹了口气，“我在这深山里一住就是几十年，荣华富贵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，曾经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被我最爱的男人推下山崖……所幸遇到了我师父，也就是山洞里的隐士，这么多年，我始终放不下，总想知道害我的人如今怎么样了。可我师父就是不告诉我，丫头，等你们走后，能帮我找个人吗？”
    凌芸点了点头，婆婆附在她耳边将那人的姓名出处说了，凌芸暗记在心。
    婆婆又说道：“这件事你万不可对那小子说，他内心太软弱，不像你那么冷静想得开，我怕他会冲动行事。”
    两人一路聊，一路采草药。
    这段时间，凌芸学会了辨识很多种草药和毒药。
    那些名贵的草药更是认得真切。
    “丫头，你肚子的孩子健健康康的，等你们回去后，你怎么打算？”
    “当成我夫君的孩子，顺利生下来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和他，怎么打算？”
    “我会成全他，帮他迎娶心爱的姑娘。”
    “他心爱的姑娘不就是你吗？”
    “不，他不爱我。他之所以与我有染，是为了折磨我，为了给他心爱之人报仇。”
    毒婆叹了口气，“丫头你的命和我一样苦，推你下山的就是他心爱的女人吧？”
    “我没看清凶手，不过我猜和她脱不了干系。他下来救我，很可能是出于自责。”
    凌芸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“婆婆，如果哪天我无路可走，可以来这里和您一起生活吗？”
    毒婆沉默了一会儿，“傻丫头，你若愿意给我这个老婆子送终，我自然是高兴得很，可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孤苦。”
    “婆婆，其实你给我下的毒根本就不会伤到孩子，也不会毁容吧？”
    毒婆神秘地笑了笑，“你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，我不过是看你可怜，想让你看清男人的真心，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通过我的考验。这情之一字，最不可信，丫头你可莫要步我后尘。”
    两人一路聊聊走走，倒也惬意，山间薄雾笼罩，稀疏的日光照不进来，山谷里全是清新的草木香，偶有啾啾鸣叫的山雀不知停在哪个枝头，毒婆几根银针射出去就击落了肥硕的雀儿。
    中午又有美味了。
    回到山洞，凌芸将山雀处理好，做了一锅鲜美的汤，山中多是榛蘑，放些进去，和虫草一起又美味又滋补。
    毒婆不好吃荤腥，萧奕咽了咽口水，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，却还是把大半只雀儿肉全夹进凌芸碗里，“嫂子现在是双身子就得多吃点，我喝汤就成。”
    凌芸推让半天，萧奕只盛了些汤水，逼着凌芸把那只雀儿全吃了才罢休。
    时间就这样平顺安稳地过了几天，萧奕从后面拥住凌芸，下巴放在她肩头，“嫂子，我总觉得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很好。”
    凌芸揉揉他的头顶，“消失这么久，我们也该回去了。”
    两人与毒婆道别，从深谷里绕到外山脚下已是日落时分，由于走的时间有些长，凌芸的脚腕有些肿胀，萧奕一路背着她，恰好遇到还在山下搜寻的刘旭。
    从遇险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刘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，清隽的脸上满是胡茬，那双疲惫的丹凤眼里涌动着欣喜的神色，眼眶里的泪珠在夕阳下闪动着晶莹的光泽。
    看到两人的那一刻，刘旭激动地上前，出口的话都有些哽咽，“凌芸，我就知道你还活着……我一直都没放弃……奕兄背了这么久一定累了，换我来背你！”
    说完就蹲下身，示意凌芸趴在他身上。
    萧奕挑了挑眉，“不劳刘公子，我不累！”
    “好了小叔，放我下来吧，我脚腕好些了！”
    “不用，我不累！”萧奕防备着刘旭，哪肯放她下来，背着她快走了几步，哪知脚下一软，险些连凌芸一起摔倒。
    “都这个时候了，还逞什么强，还是我来吧。”刘旭扶着凌芸，索性将她打横抱起，原本他寻了一天已经很疲惫了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生生坚持到马车停放的位置。
    三个人上了马车，刘旭问起两人去了何处，为何一直不给他报信。
    凌芸自然要瞒着毒婆给她下过毒的事，便编了谎话，说是被了很重的伤，一直在深山里的一个猎户家养伤到现在。
    萧奕靠着车壁早已累得睡着了。
    “今晚先在我的别苑里修整一番，我自会派人通知凌府，至于侯府这边……”刘旭的脸色十分凝重，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以开口似的。
    见刘旭的样子，凌芸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，“到底出了何事？快说呀！”
    “没什么，你才刚刚脱困，回去先睡一觉我再与你细细地说。”
    刘旭转开脸，不敢看她的目光，明显是在逃避什么似的。
    由于昨日刚下过雨，路上有些泥泞难走，马车几次陷入泥里，车行得有些慢。
    到别苑时，已经是入夜时分，一轮弯弯的新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，乌云黑压压把整个别苑都笼罩在一层光怪陆离的阴影下。
    凌府的护院见马车和搜寻的人全回来，正要同他们换班去寻人，见马车里下来了自家小姐，高兴地欢呼着，“太好了，小姐回来了，小姐回来了！赶紧给丞相和夫人报喜！”
    凌芸环顾了一圈，没看见一个侯府的人，连一个留下来等信的下人都没有。
    “侯府的人呢？”
    众人面面相觑，全都沉默不语。
    “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