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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陪在他身边的是我们

    如日中天的白隐山庄,两个月内死了两任庄主,又后继无人,自此在江湖中消声匿迹。
    那日,郑乾坐了武林盟主之位后,众人各自散去。
    程诺没有动,站在原地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    但郑乾冷着脸,一言不发,仿佛她不存在一般,未曾向她的方向看来一眼,转身就走。
    他一步步走向白隐山庄的后山。
    程诺看了看地上白逸天的尸体,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浸着寒意的背影,手握长剑,扭头走了。
    除了一心礼佛的程母,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    她又换上了男儿装,高束起头发,一把剑,一匹马,自此足迹所至,踏遍中原之地。
    郑乾踌躇数日。
    丧父之痛,他自然懂,他决定原谅她的任性,她的莽撞。
    她毁了常英的墓,他自会替她弥补给常英,她恨常英,以至于恨上了他,那他就等,总有一天,伤痛是会过去的。
    他终是忍不住去了程府。
    每次去,都吃了闭门羹。
    去程府寻了几次后,程母才对他道出实情:
    “诺儿走了,偶尔会给我寄书信来,但你若是问我她此刻在何地,今日住哪儿,我却是不知的。”
    程母道:“郑将军,活到我这个岁数,已不求什么,只求身边的人平平安安,你和诺儿如果各自低调过一生,还能各保平安,而且,说到底,我家老爷也是因你的人而死,往后,你莫要再来了。”
    春去秋来,岁月如流,郑乾混迹在武林之中,潜心研究武功,他重在武陵山建了宅邸,不自觉间就会走到半山腰处的巨瀑悬崖旁,望着那依旧涛声震天的浪潮半日不动。
    一日,他手握长剑,一跃跳进那巨瀑断崖前的水中,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内力早已精进许多,加上精力充沛,站在那狂浪之中竟如水中顽石一动不动。
    置身其中,那震耳之声更甚,他低头望了望手,那日,他就是站在此处,举起了她,然后将她掷身到岸上。
    自小在此长大的他,当然知晓身后的万丈悬崖是何等凶险,可那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,他只想,让她活着。
    也许,从那时候,他就视她如命了吧。
    可偏偏造化弄人,命运多舛,兜兜转转,她始终是他手中握不住的沙,留不住的水。
    他高举剑,又狠狠劈下,直打到一个巨浪之上,溅起无数的水花,这巨瀑前练剑,何其艰辛?何其凶险?
    但他下身使着“千斤坠”,铁臂在水浪中翻转横刺,这般练了半个时辰,上岸后他嘴唇发白,气喘如牛,倒在岸边草地上便睡。
    醒来后再练,如此反复,未及一月,内力一日千里,手握长剑,劈向水中石块,竟能击成数块。
    练剑之余,他身兼武林盟主之职,时有江湖上的年轻人上门拜师,他为人豪爽,很快收下一众弟子,并创下乾坤派。
    初始,江湖大小各派尚对这个新任武林盟主并不顺服,郑乾便下山了一趟,半月后而归,那些屡屡触犯百姓,滥杀江湖人士的门派,其掌门或帮主被尽数付诛。
    “韩盟主“武功之强,手段之狠,一时间名动天下,乾坤派声势大盛。
    这日,程诺牵着马来到一个小镇歇脚。
    只听那酒店老板对几个常客说:“二龙山上那个独臂男人真是厉害啊,他来打酒,没有酒钱,就带着那小兄弟给我劈柴,不到半个时辰,劈了一柴房呐,嘿!还别说,这买卖划算!刚开始见他冷冰冰的,背着剑,还道是不好惹的爷,没想到老实巴交的,让他做什么,一声不吭就给我做得妥妥贴贴!“
    二龙山,一条陡峭的山路上,程诺骑着马慢悠悠走着。
    她的前面,适才还笑眯眯的酒店老板担着两大坛酒,步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。
    阳光火辣辣地照向大地,蝉鸣声声,倒正显得山中空旷。
    他刚要停下,身后就传来一声呵斥:“给爷快点!爷的剑可没长眼睛啊!”
    那店老板一听,忙苦着脸,一步三晃地往山上走去。
    终于,赶在午间前上了山,那店家放下担子,累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。
    程诺跃下马,指着一间木屋前的一堆柴火道:“给爷劈了它们!”
    “爷,您饶了小的吧,让我歇会儿行不?”
    “少废话,你不劈柴,我就劈了你!”
    程诺轻轻拔出剑,对着日光照了照,剑折射着日光,映在她清丽的脸上,眼中。
    在她刚摸到剑的时候,那店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,抓起地上的斧头砍起了柴。
    “大胆贼人!你们在我家做什么?”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。
    程诺放下剑,转过身。
    一个俏生生,却凶巴巴的少女背着一个大竹篓,瞪视着她和正挥动着斧头的店家。
    程诺轻笑一声,上前一步,从这少女逐渐吃惊的圆脸上,她更加确信了,啧啧道:“想不到,当年山洞里的小姑娘长这么大了。”
    “姐姐?你、你怎么来啦?“
    这少女放下竹篓,一脚踢在店家屁股上,却对程诺道:”阿铁师傅说了,概不见客,您还是回吧。“
    程诺看了一眼她像小母鸡似的背影,哼了一声,心想:“这小丫头片子,吃辣椒长大的?“
    也不理她,双手放在嘴边,一声长啸,合着她深厚内力远远传开,那倒在地上的店家慌忙捂住耳朵,可依旧有心肺欲裂的感觉。
    刚走进木屋的少女跳了出来,皱着眉道:“姐姐,你这是做甚?”
    “通知阿铁,我来了啊!”程诺扯出一丝笑,又马上板上脸,对那店家说:“还不快劈!阿铁来之前,你劈不完,我就劈了你!”
    不消片刻,山林一阵响动,一个独臂男子从中跃将出来,到了木屋前,倒是驻了足。
    那个俏丽身影回过神,望着他笑。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“他淡淡的道。
    那店家劈完最后一个柴,连声道:“大侠,爷,没别的吩咐我就回了。”
    程诺一扬下巴,示意他走。
    店家赶紧低头开溜,却听到一声:“慢!”他一动不敢再动。
    程诺走到他面前,扔过去一个银元宝,道:“还不快滚!”
    阿铁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坛酒,以及劈好的柴,嘴角不由的动了动,竟是笑了。
    站在木屋前的少女一直看着他的神情,耷拉着脸哼了一声。
    简陋的木屋里,有两个房间,一个小小的厅,放着一张桌子,三张凳子,一个柜子,再无其他。
    阳光从窗棂处照进来,打在地上,桌子上,身上,斑斑驳驳。
    程诺将剑放在一旁,环视了一圈,对坐在对面的阿铁道:“你小子不错啊,找这么一处地方,真真是山隐居士了。“
    “过寻常日子罢了,你呢?这么久没见,怎么样?“阿铁平平淡淡地问。
    “我不是挺好的么,无牵无挂的,浪迹天涯,什么都不用想,饿了呢,你吃饭,困了就睡,想去哪儿马上就能去!“
    程诺端起茶,喝下一口,却马上吐在地上,苦着脸道:”阿铁,你这什么破茶,难喝极了!“
    阿铁眉头一皱,端起自己的杯子闻了闻,对外面喊道:“小古!过来!“
    那叫小古的少女走进来,脆声道:“师父,您叫我?“
    “我不是叫你泡好茶么?你怎么还泡这些,去,换两杯吧。“
    小古脸上由晴转阴,道:“师父,您平日里不就喝这些嘛,再说,就那么点好茶,还等着留在重要日子喝呢。”
    程诺来回看了看两人,抿了下嘴唇,手指轻敲着桌子,等着看好戏。
    “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么?”阿铁的声音冷下来。
    小古气鼓鼓走出来,对正在外面烧水的少年道:“田师兄,师父未免太在乎她了,这么久了,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个样子,适才,师父还笑了呢!哼,人家又不喜欢他,又不会留下来陪他,他还老想着不忘。”
    少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,笑着对她道:“师妹,师父本就和那位姐姐亲近嘛,师父的命还是姐姐救的呢。”
    “话虽如此,可陪在他身边的是我、我们啊。”
    屋内,程诺低头笑了笑,再抬头眼角有些许苦涩,可依旧含笑地道:
    “阿铁,我不知道你生活如此困顿,当初你不声不响离开了,我本想给你些银两呢,你有所不知,我可是知晓这世上两大宝藏的所在呢。”
    阿铁迅速看她一眼,又盯着桌子上的茶杯,淡淡的道:“程诺你呢?我怎得见你与往常不一样了……”
    宫墙深深,御花园里,欢声笑语。
    杨灵坐在八角亭中,她已是大腹便便的模样,一边嗑瓜子一边冷着脸听着那欢笑之声。
    不远处,朱郝佑正在和一个年轻妃子放风筝,那风筝尾巴很长,宫中无一人能放起来,只有这若妃能放得起来!
    只见这妃子头发像男子般挽起来,穿着白色长袍,短靴,在草地上来回奔走,一笑起来,梨涡深深,俏丽无端。
    “不过是个街头卖艺的,还能得意几天?”杨灵身边的碧悦一脸不屑地道。
    “你给我闭嘴!”杨灵低声斥骂。
    她艰难地起身,站在亭栏处往远处望去。
    她曾经说过,只要皇上一日忘不掉那个人,她在宫中的地位就一日无能可比,可她算错了一步,“皇上喜欢这个女人!“
    她缓声道,也不知是说给下面人听,还是自言自语。
    自从郑乾潜入她的宫中,要与她恩断义绝后,她就彻底熄灭了心中的火,眼中的光,将心思都放在宫里这个男人身上,回到她往后的生活打算上。
    她不再喝避子汤,很快便怀了龙子。
    可就在这个时候,皇上从宫外带来一个女子,还未进宫已是受封,更是连宠一月之久!
    不知不觉,她的手指已深深掐进了手心里。
    “皇上,皇上,大事不好了!”一个宫人边跑边喊,到了朱郝佑身边,气喘吁吁地递上一个折子,“皇上,军中急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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