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四下入静,过了一会儿,他的耳边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这些雨点像是打鼓一般敲击在人的心口上,让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归复平静。
渐渐地,长生感觉自己的心思在雨中越发混乱,他开始无法沉稳住心神,也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对那要死的傻子姑娘坐视不理。
难道就因为她生下来天生愚钝,就活该要给他人陪葬吗?
“去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。”
长生的心思在这句悄悄话过后变得越发坚定,他从门后拾起了一柄纸伞,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。
雨一直下,豆大的雨珠倾泻在屋檐上,泛起透明的纱雾。
客房的二楼窗扇微开,白发老人望着那道纤瘦弱小的背影,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。
幽幽烛光映衬着他的面部轮廓,显得他在铜镜里的样貌更加苍老。
错综复杂的廊庑间,长生靠着之前来时的记忆勉强找到了正确的方向。
虽然司徒家的宅院很大,但比起广袤曲折的药王谷,这里的路倒也不算那么难记。
更何况,长生的记忆一向都很好,给师父抓药的时候从未出过错。
他在司徒少爷的屋前停住了脚步,有两名在此值守的家丁背对着他交头接耳,埋怨出声。
这里本该是宅院中最受下人哄抢的班值,如今却成了人人逃避的苦差事。
“你说这少爷还能有几日活头?我听前些日子替他擦洗身子的小翠苗说,少爷身体上的皮肤情况越发糟糕,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,要不是之前用了那么多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,怕不是早就……”
“老爷不是派人从药王谷请了那名老神医出山吗?有这声名显赫的神医出马,少爷虽然活不久,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吧?”
“唉,话是这么说,可我们就这么日日夜夜替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守门,不怕哪天就……”
两人说到一半,都默然不语,只怕在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,连值守夜班的心情都没有了。
忽然,一个家丁的目色一闪,对着另外一人低声说道:“新进府的少奶奶你知道吗?今日我给她房屋打水的时候,曾有幸看过她一眼。”
“切,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?”
那家丁面色涨红,语气焦急的辩解道:“那些都是流言蜚语!我亲眼见过的少奶奶天生丽质,肤白貌美,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……而且我放水的时候,好像还听到她在房中唱歌,唱歌的曲调口齿清晰,根本就不像是外界所传的天生残障。”
訇轰一声,惊雷炸响。
两名家丁面色茫然的看向背后,才发现一直在雨中撑伞站立的长生,紧接着他们惊变,恐惧的神色在面上蔓延。
长生抖了抖纸伞,雨水顺着伞布哗啦一声淋在他的脚前,在一滩水面上荡起数道涟漪。
一名家丁见他有了动作,便高举起手里的灯火,照亮出少年的身影和些许娟秀的面容。
“妈勒个巴子,真是吓死老子了,你小子好像是白日里随药老先生一起来的弟子吧?”
“对,我叫长生,是药老的的亲传弟子。”
家丁皱眉问道:“三更半夜的,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晚跑过来?如今府里的夜路可不兴走呀。”
“师父差我来给你你家少爷送药,调配出来的新方子能延缓目前的病况,减轻痛感,耽搁不成。”
这是长生第一次撒谎,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。
“哦,原来是治病的呀,那快些进去吧。”
家丁一听是给自家少爷看病,顿时也没了盘问的心情,他与另外一人给长生让开了道路。
等到长生经过他们的身侧时,那家丁像是想起了什么,忽然开口说道:“小药童,刚才听到的可不要在外面乱嚼舌头根,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。”
长生的没有停下脚步,只是神色淡然的收伞,抖水,推门而入。
等到屋门合拢的前一刻,才传出一句微弱的声音。
“知道了。”
……
这间少爷的寝屋,已与长生上一次来此时的样貌全然不同。
他目光所及之处,都被颜色鲜艳的红布和剪纸覆盖,就连屋中的红漆墙柱上也贴满了偌大的囍字。
唯独那位被彩布遮盖的司徒少爷,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,身体也未曾被人挪动半分。
在烛光的照应下,他面上的金色面具在背后的墙面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,如同一张从地狱深处爬出的狰狞鬼面。
此时此刻的场景,无论如何显得异常阴森怪异。
长生将纸伞倒放在门边一旁,也有些心悸。
他对着床榻上的司徒少爷恭敬一拜,口中念念有词,“司徒少爷,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