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暮雪斜睨着他：“你一个不出门的，我就不相信没有比较向往的地方。哦，是京城吗？”
    “如果我会有‘这就是xx啊’的感叹，那也许古都会给我这种感觉吧。”楚清峭西北望：“比如长安……虽然也许亲见之后会很失望？”
    老余抱着手臂无语地斜睨这俩，半天才道：“你们感叹完了没？人家接机的车子在前面等得要骂娘了。”
    司机：“……”
    楚清峭：“……”
    大投资商来洽谈正事儿，当然是有专车来接的，而且还两辆车。
    云暮雪看着面前的迈巴赫s680，左看看右看看，还绕车一周看了一大圈，啧啧有声。
    楚清峭面无表情地把她拉进了车里。
    转头看看老余带着小秘进了另一部车，楚清峭叹了口气：“你看飞机都没这么认真。”
    “车嘛，更懂了点就更看得出味儿来了，以前也就当坐轿子。”云暮雪悄悄道：“这车好漂亮啊！外面霸气得很，里面这么舒服。这个和肖家舒那个好像一样的车标？跟个方向盘一样。”
    “要装的话该三叉星徽，虽然我也一直觉得这就是个方向盘。”
    云暮雪“哦”了一声，兴致勃勃的神情很快就消了。
    楚清峭奇道：“怎么兴趣就三秒？”
    “既然和肖家舒那个一样，那就很贵啊，我又不想要。”云暮雪道：“那么贵的车，挨一下碰一下都得心疼半天，家用起来一点都不舒服的吧，我们又不需要商务撑门面，包括菲菲那个都不好用。”
    “其实这个标也不一定都是贵的车……”楚清峭问道：“主要是你觉得哪种车好用？为什么我总感觉以你的需求，最后我们会买个皮卡。”
    “皮卡有什么不好吗？”
    “主要是皮卡现在有限行了，否则是可以。除了皮卡呢？”
    “那就耐造的越野车啊！越大越好，又能装，又能随便玩烂路，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啦！”
    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。
    他倒是没有感觉对方土包子进城的感受……毕竟那是带着上亿投资来的投资商，而且这两位气质实在太好了，一个帅得不行，一个美得冒泡，于是嫌贵都成了持家。
    只是想不到这姑娘喜欢的居然会是越野车……这么漂亮的姑娘，开个雄壮的越野车在烂路上跑，那该是什么画风？
    就像小萝莉拎着个大铁锤？
    司机大叔想着想着就自顾自地笑了出来。
    云暮雪正在问楚清峭：“为什么我总觉得别人看见我俩的时候，都会笑啊？”
    楚清峭揉了揉她的脑袋：“因为我家雪雪太可爱。”
    一行人很快到了“盛唐光影文化公司”，严文元亲自迎接。
    严文元曾经是个大导演，如今很久不亲自执导影视了，转做幕后与运作，成为国内知名制片人、出品人。公司有多方资本在后面，不仅在国内数一数二，和日韩东南亚都有很深的联系，据说有和外资娱乐集团交叉持股云云。
    具体连老余都不算太了解，只知道严文元大致也只算一个代言人。
    但已经可以拍板绝大部分事宜了，尤其是正常拍摄项目方面的事，说是一言而决也没什么问题。
    所谓很久没项目了，可不是公司没在拍东西，人家公司以及各类子公司、工作室，多种影视动漫如火如荼地在搞，囊括大小荧幕和网大网剧，遍地开花。
    没项目特指的是谢文元自己的规划方向，一部古装仙侠大制作，他们确实找了一两年，始终没有特别满意的，其实相关ip也买过一些，也让自己的编剧原创过剧本，但最终都没通过审议。
    楚清峭这本书一开始也没通过，直到老余带资介入之后才有点合上了机缘的味儿。
    再加上星空影业直接放话问需要多少投资，这就使得楚清峭的书一下炙手可热。
    所以哪来那么多审议考察调研，很多事情只需要关键的人动个念就行了……
    看得出严文元和老余很熟，大家也没多客套，直接就去了严文元的办公室里喝茶。
    大家分宾主入座，严文元亲自泡着茶，悠悠道：“你说老实话，你这么多年没涉足这行了，忽然下这么大力气……楚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？”
    老余笑笑：“忘年交。”
    严文元微微一怔。
    他本来真以为是私生子之类的，寻思老余要捧子侄，结果得到个“忘年交”的答案就稀奇，真是子侄怎么也不会用这种词介绍的。
    他有些遗憾地打量了楚清峭和云暮雪一眼，叹气道：“真不是楚先生和云小姐想出道？”
    老余失笑：“说了不是。”
    “可惜。”严文元正色道：“不要误会，我问这些没有婉拒的意思，恰恰相反，我很期待二位能自己出演。”
    “哈？”楚清峭奇道：“我们压根就没学过演戏。”
    “那不重要。”谢文元摆摆手：“你以为现在的小鲜肉有几个会演戏？纯真就完事了。到时候表演就靠面瘫，台词就一二三四，打斗有替身，别的都是后期。”
    楚清峭：“……”
    云暮雪：“……”
    楚清峭道：“我年纪和楚紫夜也不合拍，人家是少年……”
    严文元继续摆手：“人家二三十岁都可以演孩子，大不了把原着年纪都改了，你这才二十二怕什么。”
    楚清峭：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哦是了，楚先生想必是不愿意这么改的。”严文元给云暮雪分了杯茶：“云小姐呢？楚先生年纪或许不合适，云小姐可太合适了，形象气质几乎就是云暮雪从书里跑出来一样，连名字都是。”
    楚清峭干咳：“本来就是以她为原型写的。”
    倒果为因了这是。
    只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就是这样。
    云暮雪在外人面前可没有跟楚清峭私下那么娇憨。她进门起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楚清峭身边，一言不发，神色清冷，目光有些冷漠地打量四周，那是身处“别人地盘”的一种天然警觉戒备，数万年培养出来的可改不了。
    那形象气质真的很像书中云暮雪，至于威严和气势这种玩意儿往往只需要换一套衣服就行。
    她迎着严文元的目光，冷淡地开口：“不演。”
    就两个字，没了。
    严文元抽抽脸颊，知道的说你是楚清峭的助理兼女朋友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老板呢。
    这真不是云暮雪本雪吗？
    您都不用演，直接上就可以了吧……
    楚清峭叹了口气：“严总，我们想要的是精益求精的剧集，不是那种抠图报数的吧？更何况这才哪到哪，怎么就开始说这个了……”
    “只是因为看了觉得形象太合适，以导演的角度来说，没忍住。”严文元回过神，笑道：“要说才哪到哪，倒也不至于，我们进度会很快的……其实有不少项目立项本身就和确定角色是绑在一起的，楚先生想必不是太了解。但说到精益求精……倒也没错，这事先搁置再议吧。”
    老余笑眯眯地看他们争议，此时才插了一句：“看起来你很重视？甚至有亲自出手拍摄的意愿？”
    “确实有点手痒。”严文元笑道：“老实说，这个涉及了一些内部路线的争议，部分管理层认为现在的年景不应该做什么大制作，都市轻喜剧和职场剧成本小见效快，古装剧的话，还是古言恋爱更合适些。”
    老余沉吟：“他们说的也没错……”
    严文元抿了口茶，淡淡道：“赚钱角度确实有他们的道理，这个我也不想去争辩。但我总是有些念想，人除了赚钱之外是不是也得考虑点别的什么？比如说……西方魔幻故事在咱们这儿人人看得懂，反过来我们的古武仙侠什么时候走出去让他们看懂？”
    楚清峭肃然起敬，举杯道：“敬严总一杯。”
    连云暮雪神色都缓和了许多，感觉看这老头顺眼了起来。
    咱们仙侠当然最棒了，信不信我飞剑给他们看！
    严文元也不客气，受了这一敬。
    两人喝完了茶，谢文元继续给楚清峭满上：“这事儿我和韩国公司那边交换过意见……那边的boss是个华裔，一直对这些非常感兴趣，他表示如果我搞得好，会尝试加大力度在日韩推广。”
    楚清峭奇道：“吃得开么？我倒是听说之前有些网文已经翻译到日韩了，我有个认识的作者还有韩文漫画改编的……不过据他说市场一般般？”
    “是一般，水土不服嘛……但日韩相比西方，那还是和我们比较接近的，理解仙侠玄幻并不困难。只要愿意花力气，早晚有天打得开，不愿意花这种力气，那就永远打不开。”
    老余点了个赞：“啧，说得忽然高大上了起来，以前怎么看不出你这么有理想？”
    “哈……以前有以前的理想，理想完成了就要有新的理想，仅此而已。其实以前的电影人一直都在这么想，前仆后继也没停过的。”
    “说得不错。”老余摸着下巴，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。
    严文元道：“这个项目既然附加了这样的属性，也就引发了我自己操刀的意愿，别人未必能完成我想要的表达。也正因如此，和作者本人的沟通就很是重要。”
    楚清峭心中更安：“严总有心了，不知需要我配合什么？”
    “首先，我们的先期计划还是先出漫改，同步翻译日韩试水。老实说，试水的结果会决定影视的走向，包括投资力度和推广力度，甚至连演员到底找怎样的都会产生不同定位。”严文元的神色严肃下来：“我听说你们打算自己画？这事不是闹着玩的，如果担不起，还是找知名的工作室来完成。”
    楚清峭看了云暮雪一眼。
    云暮雪微微一笑，忽然以手沾茶，在茶几上“唰唰”画了一副人像。
    居然还是逆着画的，让对面的谢文元正好可以正看画像。
    光是这一手就让严文元“咦”了一声。
    随着画像完毕，严文元连咦都咦不出来了，神色凝重无比。
    简简单单的茶水画，寥寥几笔，却让他清晰地看见了一个坚毅的少年，眉目之间有点像楚清峭，却更年轻朴实，眼里的锐意似乎透过桌面直刺而来。
    “楚紫夜！”严文元低声自语。根本不需要问，只要看过了原作的人，第一时间就能在心底浮现这个名字。
    画技本身已经非常让人动容了，和一般画师简直不是一个维度的吊打。更关键的是这种奇怪的形神兼备，简直就像是她见过了楚紫夜，按照真人在画像一样。
    就算她见过，这也很神奇啊，别人没见过啊！为什么第一眼就能想到，这就是楚紫夜？
    楚清峭有描写过楚紫夜的外表，但有一说一，那样的网文主角没一千个也有八百个，就算同一本书里，其他配角也有类似描述的。如果没有特别的外形特征，光靠文字想要展现一个平凡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可太难了。
    严文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眼就知道这是楚紫夜，只能归结为既然大家在讨论这本书，自然下意识反应就是楚紫夜，倒也可以理解。
    他当然不知道，这实际上是仙道画意，画的是其神，那就是楚紫夜，以意言神，当然谁都一眼就能感觉到那是楚紫夜。这可是找云衣学了好久的。
    但不管怎么说，都证明着它符合了读者心中的楚紫夜形象，漫画本身能不能火另说，原着粉起码是会满意的。
    这初始目的不就有了？
    而这个画技画风，完全不用担心画得不好的问题，剧情改编方面又有原作者把控，还有什么工作室能比他们自己更合适？
    严文元连想都没想过，这夫妻作坊连漫画分镜等等技巧都是刚刚开始现学的网络班，甚至都没结业！谁特么能这么猜啊！
    当场就拍了板：“那等会二位就可以跟我们签漫画合同了。”
    “呃……”楚清峭小心地问：“还要签合同的吗，那我们现场去注册一个工作室？”
    严文元：“？”
    老余：“……签个人名义也可以，税不一样就是了。”
    “税……也就是说还要给我钱吗？”楚清峭神色怪怪的：“我们画我自己的书，然后你给我钱？”
    严文元神色抽搐：“没错，这是我们在找自己项目的制作者，要给钱。”
    云暮雪也确认了一遍：“你已经给我们三百万买书钱了，帮我们漫画推广，然后还给我们画画钱。”
    严文元真没忍住笑出声：“没错，我还要给你们钱。然后漫画如果有收益，你们还有分成。”
    云暮雪小心问：“多少啊？”
    严文元终于哈哈大笑起来：“本来这是要谈的，现在不想谈了，按照市价顶格，顶级工作室多少就给你们多少。太逗了哈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老余也笑：“本来也不是你负责谈这玩意的，再说了这相比你们的总预算来说也是毛毛雨，你装的什么大方？”
    严文元：“哈哈哈哈……老余你这对忘年交好可爱啊。”
    笑您妹呢，我们穷不行嘛？夫妻俩对视一眼，心中都在嘀咕，我们画自己的书，别人还给我们送钱，这娃套得好奇怪啊！
    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赚钱，两人完全忘了云暮雪的清冷人设已经崩成可爱了，心情都变得更好，开门红啊这是！
    严文元笑着继续给两人沏茶，又道：“我们和贵方公司有过初步协议，漫画如果能有一定的局面——不一定要火，只要大致在基准线上，就会以漫画为基础，和他们的动漫站共同制作动画，这个你们不会吧？”
    “咳……”楚清峭干咳：“这个不会。”
    “行……但剧本依然会征求楚先生的意见。”严文元以茶代酒，也举杯相敬：“希望漫画能火，这才是开门红。”
    两人也都举杯：“希望。”
    严文元道：“其实真正想和作者面谈的东西倒不是这些，而是作者本人对于改编的看法。作品我看过，前后的风格是有所差异的，虽然没到割裂的程度……但改编的话，需要有个基准。例如，我们更希望的是突出剧情与人物，如果楚先生自己的意思是更希望走战斗热血爆米花的话，我们或许需要另外的磨合。”
    楚清峭道：“不能结合吗？”
    “所谓结合也是需要有侧重的，楚先生自己是创作者，应该很清楚哪些是自己想要的卖点，哪些是调剂。而那些仙侠的文化和意境、人物基于此的思维,哪些适合让外国更容易接受理解的，该如何去体现，希望楚先生有个看法，而不是一股脑儿按原文，否则就由我们的团队来决定了。”
    什么是专业，这就是专业。
    很多东西并不是作者说“这是我的剧情，要按我的想法来”就完事了，甚至也和原着党想看的东西未必是一回事。
    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更深远。
    之所以需要尊重作者的意见，是因为作者最懂原着党，在这方面能最有效地结合起来，不会导致脱缰到十万八千里。
    楚清峭谨慎道：“爆米花容易让人爽，但能够传播的还是剧情与人物，我们有群像游戏的基础，可以参考外国那些小说的模式……”
    说着小心地看了严文元一眼，不知道对方是否觉得这个太自以为是。见严文元微微笑着没表态的样子，楚清峭索性也像云暮雪一样手沾茶水在茶几上画了起来：